在美国过的第一个中秋节,坐在图书馆门口看月亮,前天在Z家吃了半块月饼,以前不爱吃的,嫌甜,不知是张总的月饼好还是困乏,没尝出来腻,挺好。

其实天还没有完全灭掉,影影绰绰的云,在深渊色的床上,抱着月亮。感慨道时间的不统一,我比国内的朋友早目睹中秋月,还是晚,甚至不确定过的是否是中秋。经验主义告诉我们,月是故乡明,但其实今天月亮最亮,至少在记忆中如此。但是又何用,记忆靠不住,日子过久了且忘,喝大了且忘,人走了且忘。如此白昼般的月,还是分不清脚下的砖,光明如此,黑夜更如此。

如果我还分得清所谓的真实与梦,某年中秋我与父母曾走在南京的古城墙下,仰首望月。在恍惚里,凸凼不平的青石和脚下的黄碎石重叠了,时间,地点,人物,这些实体都抽象化了,甚至连存在本身也抽象化,手足无措。

走过建院的门前,有一丝干涩的烟味,直入鼻翼,侧首看去,工作室里许多人建模,绘图。想来类似,今夜这无来由的感动与回望,其实也是人造的,被俗世所塑性,浇筑,打磨,若是天赋的本能,也不会出现抽象的差异。现世教育教会我们感动,因为我们要怀念,怀念因为珍惜,珍惜因为意义,意义因为存在,存在无法证实,无法证伪。如此这般,泪水肆意也基于一片虚空。伤感源于失去,失去源于过去的拥有,我们若能分明理解万物的虚空和莫名,这样稳定的伤感,也只会融化进正注视我们的深渊了。

幻梦托住永恒,荒诞手握权杖。

月亮,微星与直升机,这动态的三元论里,我被解构成了概念的某个集合。这些不同的概念在不同的位面上引导这个集合。绝对的无序性打乱了偶尔的决心,拽着它在夜空中无证驾驶。

会好吗,会不好吗,理性好吗,感性好吗。接受与否都是某个概念的魔咒,站在被抹平的历史中浮空观测,月亮挺美。我不管他会不会倾心我,拥抱我,抚摸我,即使我明知不会,我还在偷偷的看他,看他在不在看我。我趁他不注意伸出了手,我欣喜,否认不可逾越的距离,去感受一种虚假的温暖,并沉溺。

夜全然湿了,他陷入了席梦思里,但忘了关灯。我无法再直视,正因这观测的不确定性。月亮,我以一种薛定谔的色情去祈祷在未来的某一时刻再次践踏你的酮体。而今夜我只能在眼睑模糊的闪光中,道一声晚安。

09/23/2018

Fondren Library, Rice University, Houston

Bob Chow